Euphausiid

Tipping the Scales (十八)

#Lapidot

#人鱼AU

#个人授权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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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盈盈池光

    走廊外面的噪声果不其然是脚步声，且越来越近。显然那个走过来的人并没有保持安静的打算。Lapis和Peridot面面相觑，在冲向逃跑路线之前——她们阖上了抽屉，跑向了唯一一个的可能出口：戴亚蒙特教授办公室里那扇美观地被安装在角落里的巨大落地窗。她们现在正在这栋大楼的三楼，但窗底下刚好有棵树，Peridot已经做好了自己跳下去的最坏可能了。

    Peridot摇开把手拉开了窗户，和Lapis手忙脚乱地爬到了窗户下狭窄的壁架上。刚偷来的论文全部被胡乱塞在Peridot连帽衫的前口袋里。Lapis努力把窗户关上后两人便紧靠墙壁挪动了好一会儿，以确认自己不会被人从办公室看到。她们紧紧贴着墙壁，勉强才分出一秒时间扫到那个陌生人推开办公室的门，随后打开了灯。两个人惶恐地推搡后交换了眼神，沉默之中达成了一致——现在爬下树的话实在是太吵了，很容易就会被注意到。她们只能呆在原地，尽量笔直身子保持平衡，好让自己不从这块狭小危险的窄道上掉下去。

    “谁在那里？有谁来过这里了？” 从办公室传来女人愤怒的呼喊，这个声音让Peridot全身血液都凝固了——这个出现在她噩梦中不断折磨着她的声音，这个学期伊始每周便会回荡在自己耳边的声音——戴亚蒙特教授亲自回来检查她的论文了！

    她牢牢抓住Lapis的手臂，神情流露出的是止不住的惊恐。她想要通过眉毛无声传达现在惨绝人寰的恐怖的处境，但显然Lapis并没有理解。于是乎她松开了自己紧紧拉住大楼装置的手，想要通过手势来增加表达的感染力。但有些迟的、Peridot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主意——脚下年久失修的壁架水泥松散，当她松开手改变重心，为了重新调整平衡的自己下意识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依然绝望地试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Peridot无声地滑下了窗台，碧色的眼睛里早已充满了惊恐。她另一只手臂开始逐渐从Lapis的手中滑下去，Peridot已经决定我命由天不由我，近乎再次向自己原地去世的命运低头，但是——

    Lapis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些，用力握住Peridot手腕的手指节发白，引力似乎也要把她拉了下去。Peridot感觉周遭开始进入了慢动作一般，每一秒都像经历了一辈子那么久。她看到Lapis的眼里闪烁着什么，定定注视着两人间虚无的一点，突然之间——

    回想起来，这一切似乎就发生在一瞬之间。但Peridot依然认出了那对巨大的水翼，就像是天使那样，从Lapis的背后抽发出来，逆着戴亚蒙特教授办公室透出来的光，闪烁着粼粼的微光。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对Peridot而言这一幕将永生难忘。

    Lapis的翅膀扑动了一下，又一下。Peridot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似地紧紧抓着她，而她那位从人鱼又变成了水精灵还是什么的室友则集中精神带着她俩尽可能平稳地飞离了戴亚蒙特教授办公室所在的那栋大楼，随后摇摇晃晃不稳地下落，重重摔在了隔壁庭院里树下满是木屑的土壤上。就像出现的那样突然，那对奇迹般的水翼再次迅速消失了。Lapis倒在Peridot身上，沉重地喘息着。

    Peridot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依然不知道自己和Lapis是怎么逃出生天的，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六个月之内就再次体会了一把濒死体验。那一瞬间她完全呆愣住了，四肢摊开倒在潮湿的土面上——但很快她就被拉回现实。她疯狂地摇了摇Lapis的肩膀——“拜托，快点起来，我们还没彻底跑远，她会追上来的！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办？我们能去哪——”

    “水… ” Lapis哑着嗓子，两个人合力从地上爬了起来。随着肾上腺素激升，Peridot把Lapis的手臂挂在自己肩膀，另一只手则环上她的腰。她能听到从远处逐渐响起的骚动声——尽管她们逃到了庭院里，但那栋她们刚飞出的大楼离得并不远。

    “水？” Peridot喃喃道，她和Lapis在附近的小道徘徊着，试着想出一个可以去的方向。如果她是一条刚刚用魔法对抗地心引力飞起来救下两人的人鱼的话，她会需要什么呢—— 她该去——

    当然啊——泳池。某种意义上，那是所有事情发生的源头——也必然是所有事情结束的终点。

    “好，我明白了，Lapis，你再坚持一会儿，我现在就带你去水那边，就…帮帮我，好吗？我没办法背你…我们得看上去正常点…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两个学生而已，在这半夜时分，散步去泳池…”

    她已经能看到那栋建筑在夜幕下的剪影，只要再走五分钟路程——但以她们现在的状态，这短短的距离看上去也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然而Peridot还是紧咬牙关，让Lapis可以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向前挪去。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来，甚至都没有注意自己到底走没走对方向，直到那扇通往泳池的没锁的侧门小道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颤抖着手用力推开那扇门，然后一步步走在很早之前她尾随Lapis走过的那条走廊上，早在所有的这一切，在她那室友的真正身份还没被发现，在自己那篇引起骚乱的论文还没出现的时候。她已经筋疲力尽，没有任何力气思考，只能混混沌沌撞开那扇泳池的双开门，双腿颤抖着，Peridot摇晃地挪向泳池，由着引力作用在自己身上，将她和Lapis两人直直拽入散发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深水中。

    这一次，Peridot尽量让自己保持在水面上，伸出手拉住了扶梯。压住自己所有的本能，她松开了拉着Lapis的手，任由那位蓝发女孩慢慢沉入水底。尽管已经十分疲倦，出于好奇的Peridot还是注视着她那位好友，想着自己是否能看到她变身的那一瞬。

    所有都发生在一瞬间——前一秒Lapis还有双腿，下一秒，就好像是Peridot的视线突然分神了一秒，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Lapis身下已经是一条长长的、湛蓝色尾巴了。她在水下微弱地发着光，将水面上的每一道涟漪都点亮，似乎连泳池的入口都亮堂了起来。

    Lapis转过头，睁大了眼睛，似乎才刚刚适应这个变化。她看上去像是想大口呼吸，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正在水下。人鱼向下又沉入了一尺，慢慢才逐渐恢复了肢鳍的控制权，很快扭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她转过来面对Peridot，脸上满满都是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再一次，四目相接的Peridot因为她而有些呆滞，她的蓝发在水下散在脸颊四周，看上去就像是某种空灵圣洁的天神，神秘而不食烟火。

    Peridot一直都知道Lapis不是人类这个事实，但这一刻她还是被眼前的她所深深震撼。更重要的是，她意识到自己一点也不在乎她是不是人类，在她们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口激烈地跳动着。

    Lapis浮上水面，睁大眼睛注视着Peridot：“我们成功了？没人跟踪我们？”

    “没有——至少我觉得没人跟踪。我觉得她们不会想到来这里找我们的，就算是戴亚蒙特教授命令校园保安搜索大楼，她在他们身上也没什么影响力。”

    “那论文呢？那些信息呢？”

    “运气好的话，她的电脑现在应该是被彻底清空了，至于论文嘛… ”

    Peridot把手伸到外套口袋里，随后从水里拿出一沓严重湿透了的文件，紧紧握在手中。她和Lapis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Peridot就把它丢到了泳池甲板上。“我觉得没人能读懂了，不过我们之后还是可以把它们撕碎然后埋掉，或其他什么的。反正没人找得到就对了。”

    Lapis长长吸了口气，有些颤抖：“所以，就… 结束了？”

    “目前来说… 结束了。你安全了。”

    “那你呢？”

    “我怎么了？”

    “那你会还好吗？”

    Peridot静静盯着水面：“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

    Lapis游近了些，手扶住了扶梯的另一边。“我当然在乎。确实，我生气于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也没有打算原谅你，但我现在理解你的处境了——你的教授真的好可怕。”

    Peridot低低笑了一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是啊，没骗你吧。我觉得她每天早餐都在吃小孩。”

    “不过说真的——我真的很在乎你。你可能是我至今为止最好的朋友了，如果没有你听我说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度过那几个月。有的时候，我在想——我觉得救下你可能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事情了。”

    Peridot愣了一下，抬起头碰上了Lapis深深的认真目光，顿时脸红了起来。她可以感到自己脸上逐渐升温：“…是吗？”

    Lapis伸出手去，牵起了Peridot另一只手。“我… 其实想了很多，在这所有发生之前我就在想。”

    Peridot感觉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地，不自觉地朝Lapis倾身过去，为她手中的温暖和眼中温存的那抹蓝色所沉溺。她注意到她鼻尖附近的小雀斑，还有她眼中泛着深沉金色的虹膜。

    “我也是，” Peridot轻柔地呼吸着，近乎耳语般，“我觉得被你救下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了。”

    她们就这样，静静陷落在这无比寂静的独处之间，仿佛这一瞬即将永恒。Peridot可以感到Lapis的呼吸湿漉地游离在她的唇边，这才意识到她们之间到底有多近。这一刻，她决定自己可以不再当一个胆小鬼，鼓起勇气主动纵身跃向那片无尽的深海。

    她向前倾去，吻上了Lapis的嘴唇。

    有那么一瞬，非常糟糕的那么一瞬，Peridot觉得自己完全会错了意。她想赶紧逃跑，改名换姓偷渡出国再也不要回来。但随之的是Lapis轻柔的叹息一声，将她拉近了些。她松开泳池扶梯，转而搂上Peridot的脖颈，手扶在她脑后，轻轻回吻着她。Peridot觉得有些头晕，仿佛可以感到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巨大的喜悦如巨浪般冲击着，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她松开Lapis的手，伸手搂住了人鱼的腰部，当Lapis的尾巴轻轻碰到自己腿的时候，她不由得雀跃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有些缺氧的两个人才终于分开。Lapis靠着Peridot的额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那是Peridot只在她身处暗处，夜晚时分裹在毯子里对着电脑看了无数小时视频后才会看到的真正笑容。

    “所以。” Lapis低低喘息着，眼角浮现笑意。

    “所以。” Peridot回应道，因过于呆愣而说不出一句话。

    “这次你总该记住了吧？”

    Peridot鼻子闷响一声，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在泳池高高的天花板下回响着。她下意识松开了扶梯，情急之下抓住Lapis。她一边仰头呼吸着，一边擦去因为大笑而流出的眼泪。那一瞬间，好像自己和Lapis相遇的那一日就已经接吻过，成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Peridot的笑像是传染一般，很快Lapis发现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把脸埋在Peridot的颈窝里，笑声闷闷地，止不住地抖动。当她们两个平静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漂到了泳池的正中央。Peridot跪坐在Lapis的尾巴上，而Lapis则控制着两人在水中的平衡。

    “我想… 你现在大概不介意和我多困一会儿吧？”

    Lapis狡黠地笑了起来。“唔… 目前来看，和你呆在一起也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这一次，Lapis先凑了上去，在中途再次贴上了Peridot的嘴唇。就这样在泳池的中央，她们静静地接吻，好像是有什么旧的事情结束了，又有什么新的东西开始了。当Peridot从中抽身时，她模糊地注意到Lapis仿佛在发着光。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没有产生幻觉——没有任何光源，但她们的周遭都沐浴在朦胧的蓝色辉光里。

    “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小声耳语道，仿佛音调再提高一个度都会打破这一切。Lapis看上去和Peridot一样惊讶，随后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这之前从来没… 嗯，至少我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我确实感觉自己好像更…愉快了？完完全全地放松了？并且…我觉得我自由了。自我救下你以来，这是第一次我感觉没什么可以把我锁在这儿了。”

    Peridot皱了皱眉：“所以… 我们打破了咒语？那个什么魔法羁绊的东西？”

    “我觉得我们可能做到了？”

    “那你… 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Lapis睁大眼睛注视着她：“当然啊。我刚刚怎么说来着？Peridot，我只是开心于自己不用被迫呆在某个地方，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自由地选择，为自己做主。我觉得…至少就现在来说，我会选择呆在你的身边。”

    Peridot又忍不住涌出泪来。过去几日的压力、那些无处宣泄的情感，早已经积满了她的胸口。她用尽全身力气环抱住Lapis的肩膀，以至于自己都有些难以呼吸。

    “那就留下来，不论多久。不论你去到哪里，不论你要做什么，都去吧——但只要你想要回来，我永远都在这里。”

-TBC-